近日，和君恒成总裁、国企改革改制研究院院长唐乐民，接受了《山东国资》杂志的专访，就国企重组整合方面的问题发表了见解，以下是本次受访内容的精华摘录。
近年来，从中央到地方，国企重组整合潮起。特别是最近，山东省接连公布了3起国企重组整合方案，涉及多户省属一级企业，引发广泛关注。围绕国企重组整合的背景、方式、难点及破解之道等热点话题，《山东国资》记者与和君恒成国企改革改制研究院院长唐乐民进行了交流。
《山东国资》：近日，山东省接连公布了山东能源集团与兖矿集团重组方案、山东高速集团与齐鲁交通集团重组方案，以及涉及国泰租赁等5户省属一级企业的重组整合方案，引发广泛关注。从全国范围看，山东并非特例。从中央到地方，近年来可谓掀起了一股国企重组整合的热潮。进行重组整合这种操作的初衷是什么？比如，一些企业的业务存在区域重合，为了减少所谓的“内部竞争”？唐乐民：不能将国企重组整合的初衷简单理解为区域重合、业务近似等表观现象，应从更加深刻的视角来看待这个问题，立足企业发展的现实需要和经济转型升级的大势所趋。事实上，这种热潮与本轮国企改革“做强做优做大”的目标导向紧密相关。具体而言，近年来我国国企频繁推进重组整合的意图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一是瞄准培育世界一流企业，意在为“走出去”参与国际竞争做准备；二是助力产业转型升级高质量发展，意在淘汰落后产能“轻装上阵”；三是发挥协同效应提升效率，意在构建全产业链发展格局。山东省近几年的国企重组整合正是紧紧瞄准“做强做优做大”的目标。像山东港口集团的组建，一方面消除各港口之间的恶性竞争，另一方面形成合力深推产业链的升级。山东能源集团和兖矿集团的合并，压减省内煤炭产能是一大原因。山东省《关于公布2020年全省化解煤炭过剩产能工作目标的通知》显示，今年山东省计划化解煤炭过剩产能994万吨。除了去产能的政策形势，山东省的煤炭开发还面临资源条件趋劣的客观现状。因此，“走出去”是山东煤炭行业未来获取资源的重要途径，转型升级则是其长远发展的必由之路。山东能源集团和兖矿集团合并后成为仅次于国家能源集团的中国第二大煤炭企业，有助于减少省内煤炭行业的同质竞争，增强“走出去”实力，集聚更大力量向新兴产业转型。《山东国资》：围绕“做强做优做大”的目标，国际知名企业的重组整合可以给我们什么启发？唐乐民：如果我们把视野放得更开阔一些，从世界范围看，特别是一些知名跨国公司巨头的崛起过程分析，会发现重组整合是企业“做强做优做大”的有效路径。而且，重组整合重组不局限在某个区域。美国企业重组整合的实践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企业掀起了以“规模大、全方位和跨界化”为特点的重组整合浪潮，迄今方兴未艾的原因正是从中尝到了甜头。重组整合对于企业融入新一轮产业革命浪潮、应对经济全球化、增强自身核心竞争力均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比如，美国波音飞机公司兼并美国麦道飞机公司，成为世界最大的军用和民用航空生产企业，提高了企业的竞争力；美国克莱斯勒汽车公司与德国戴姆勒公司合并后的实力咄咄逼人，在采购、营销、技术等方面展开协作，实现降低成本、方便研究的整合效应。《山东国资》：从山东省近日公布的重组方案看，既有省属一级企业的两两联合，比如山东高速集团与齐鲁交通集团的联合重组；又有产权直接划转，比如山东省国资委将持有的国泰租赁33.33%的国有产权及享有的权益无偿划转至山东国惠，国泰租赁成为山东国惠的全资子公司。实际操作中，企业重组整合一般分为哪几种类型？对应解决的是什么问题？唐乐民：关于企业重组整合，依据不同的标准，学界形成的分类比较多。从实际操作来看，常用的有三类方式。一是横向式的同业间合并。这种方式包括国企间“强强联合”型的合并，比如，央企层面南北车的合并，还有这次山东省的山东高速集团和齐鲁交通合并、山东能源集团与兖矿集团的合并等。其主要目的在于提高集中度，化解过剩产能，形成规模效应，提高国企竞争力。横向式的同业间合并还包括“强并弱”型合并，如港中旅合并中国国旅集团等，其主要目的在于减少国资委的直接控制，以实现更加以市场化为导向的运作。二是纵向式的沿产业链上下游合并。近几年这种方式主要表现为利用资本运营公司进行吸收合并或跨行业兼并，如中粮与中纺合并、中国机械工业集团与中国恒天集团实施重组等，其主要目的在于延伸产业链形成协同效应进而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三是以共建共享为特点的新组建方式。比如三家通信企业共同出资成立了铁塔公司，可以节约大量的资金和土地资源，减少同业竞争。需要说明的是，同业间合并、产业链合并、共建共享新组建这三种方式并非总是独立行动，而是在一些情况下可以穿插进行，或者说随着企业重组整合的深化而交替发挥作用。
《山东国资》：从目前一些国企的运作实效来看，重组整合并非一蹴而就 ，而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有人说，重组容易整合难。“重组”和“整合”二者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相关主管部门，比如国资委，应在当中发挥一种什么样的作用？唐乐民：从操作进程来看，确实是这样。我们一般将“重组”界定为表面的形式上的“合”，更多体现为一种量变的变化；将“整合”界定为实质的深层的“和”，强调质变。从重组到整合，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深化与递进过程。大型国企本身就是非常复杂的系统，这些企业之间的重组整合不可能通过行政部门的宣布就立即完成。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开始。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开始非常关键。以国资委为代表的主管部门，正是在这个节点发挥着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即关键时刻推一把。这也是我们不同于西方国家经济体制的地方，即我们的宏观调控即“看得见的手”。结合中国的基本国情和经济发展水平，这种适时、适当、适度的宏观调控有利于国企改革的快速深入推进。需要明确的是，“推一把”仅限于关键时刻，长远来看，中国国企的重组整合依然是由市场主导，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山东国资》：国企重组整合后，企业一般会面临哪些共性问题？如何破解？如果想把工作做到前面以便高效完成重组后的整合进程，需要重组整合企业提前做好哪些准备？唐乐民：从实践情况来看，总体来说，国企重组整合面临的共性问题是合并后的卡壳问题，即难以融合的问题。如何由简单的数量叠加跃升到深度的融合发展，是国企重组整合的难点，即“重组”与“整合”的对接。具体来说，国企重组整合可能会经历股权结构变更复杂缓慢、资源共享及战略协同推进困难、组织文化混乱多样、人心浮动效率低下等诸多问题。同时，作为国有企业，还会面临社会责任与经济效益的平衡问题。提前谋划，特别是做好顶层设计工作，是高效快速推进国企重组整合的关键。顶层设计应基于地毯式调研和系统诊断，侧重对重组后整合难点的预测与分析，明确整体战略定位，规划可行性发展路径，形成一体化管控机制。同时，需要特别注意企业家精神及魄力在国企重组整合进程中的重要作用，为干事创业者撑腰，营造良好政治生态。《山东国资》：目前比较受关注的还有国企重组整合后而引发的“垄断“问题，有人觉得这有悖于市场化发展的导向 ，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唐乐民：需要明确的是，国企重组整合的一大目标是减少恶性竞争，而非竞争。竞争是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市场化是本轮国企改革的核心。基于此，我们可以将国企重组整合的目标之一明确为奠定良性竞争的基础，不仅不违背市场化导向，而是在为市场化的健康发展铺路。事实上，一些人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有关市场化的困惑，是因为当前我国一些国企的重组整合依托行政力量推动的现实属性，从而给人造成一种有悖于市场化的错觉。这就需要行政力量在完成“关键时刻推一把”之后尽快撤离，该管的管好，不该管的放权。未来，随着国企重组整合的深化，市场化主导的趋势会愈来愈明显，届时这种困惑会自然消除。
2022-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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